2014年2月1日 星期六

周末快樂市集───關於女性外籍勞工的形象與汙名

周末快樂市集───關於女性外籍勞工的形象與汙名
周末快樂市集───關於女性外籍勞工的形象與汙名
郭珮綺

第一廣場的拼圖
    暑假,寄居各地的學子返家,我回到爸媽經營的便當店當短期工讀生,燥熱的午後跟舅媽窩在角落吃午餐。舅媽是新移民,落地台灣近十年,國語、台語、客語精通的她,開朗、愛笑、刻苦耐勞,平日在便當店工作,週日的休閒活動則是與好友到台中火車站附近的第一廣場逛街挖寶。
   
週末時刻的火車站湧現了各國勞工,他們悉心打扮妝點,笑語紛紛結伴而行,絢麗、鮮明而濃郁。在這個外籍勞工、新移民交流活動的廣場裡,有最道地的沙嗲,最便宜的泡麵、零食、實穿的服飾。舅媽眉飛色舞地提起那些我未曾參與過的歡樂時刻,偶爾也提起外籍勞工在廣場上的剪影,我想起第一廣場的熱絡景況有別於平日蕭索。

瑪麗亞的影子
    和舅媽閒聊起最近的生活,小電視正重播著新聞,記者在鏡頭前咄咄地播報女性外籍勞工賣淫的新聞,舅媽的話突然止住,她的臉色黯了下來,耳垂上亮晶晶的耳環在側臉擺盪。
這讓我想起前陣子閱讀台灣國際勞工協會,顧玉玲的著作《我們──移動與勞動的生命紀實》,內容是關於移動與勞動者的記實。書裡的外籍勞工總算有自己的歷史,那些被我們戲稱為瑪麗亞的女性移工們,必須先支付龐大仲介費用與機票,負載憧憬與勇氣遠渡來台的同時,也背負了台灣人加諸她們身上的偏見與污名。就像新聞媒體頻繁且重複報導女性外籍勞工逃離雇主、陪酒賣淫,卻看不到她們的生活以及生命歷程,致使她們的形象淪為逃工與性工作者。

異鄉人的迷宮
實際上她們的勞動條件又是如何?工廠裡勞工的住宿空間大多擁擠、沒有生活隱私可言,甚至夜晚被反鎖在宿舍裡,不得外出。長時間疲憊的勞動過程與苦悶貧乏的生活條件壓縮下,異鄉人之間的關係有了更多元的可能。部分女工之間抑或結為密友,關照彼此;抑或發展出短暫的情感、情慾寄託,另覓出口;抑或等待週末時刻妝點自己,與伴侶、朋友短暫相聚,在苦悶的勞動生活中相互扶持、寄予溫情。
   
至於以女性為主的看護工,由於與雇主生活在相同的空間,工作時間與私人時間曖昧重疊,難以切割。許多女性外籍看護與家庭成員同房,休息時刻也無法放鬆;有獨立房間者通常不能鎖上房門;有人不被允許外出,必須全天待命,許多女性移工因此淪為勞動機器。在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下,體力與情緒負荷超支,情慾也毫無出口,她們被視為無性需求者,在權力關係與階級歧視的壓迫下,成為影子般的勞動者,甚至受到雇主騷擾侵犯的同時,被女主人視為假想敵,要求遣返,沒有實際且具有保障的管道可以申訴之餘,更要承擔工作不保的問題,她們的工作權、身體自主權、情慾與情感的需求,幾乎是受到大量剝奪、所剩無幾。若非得以,誰願意被視為懶散且背棄雇主的逃工、性工作者,淪為警方查緝的對象,成為無罪的罪犯,生活在受到遣返的風險當中?

反思的起點
一如新聞報導,多數是受到人蛇集團監禁控制的女性逃工,被迫從事性交易,在警方查獲後,只得遣返處置,她們的血淚、經歷最終僅是台灣人眼中的汙名烙印,在這塊她們曾經勞動過的土地上,在媒體播報外籍勞工相關新聞的時刻,持續地被複製、複製再複製。
   
下筆的同時,赫然發現她們的形象在我記憶中如此單薄,其中更摻雜了大量媒體報導的負面訊息,直到閱讀《我們──移動與勞動的生命紀實》一書,加上對許多女性外籍勞工擦身而過的隱晦觀察與殘影,透過我所能比較的部分,才有了稍稍窺見她們歷程的機會。希望新聞媒體的報導切面與觀點更多元,而非既定的狹隘印象,讓外籍勞工的性與汙名得到釋放。

回顧舅媽與夫家家族相處的歷程,由原本的猜疑到現在的契合,發現文化上的差異與人性的恐懼、拉鋸是可以藉由時間消融的,希望透過女性外籍勞工的性與汙名,反思我們的狹隘、不足,衷心期待我們與她們之間可以透過多元的視野、時間的轉換,發掘更多人性關懷的善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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